提示：本篇为宋明辰先生采写的长篇通讯，发表于2003年3月26日《健康报》。

                       赵胜堂鼻科创新三部曲

古老的中国中医药学，经历了几千年历史的风雨，在21世纪开始，终于迎来了大发展的机遇。随着我国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一个空前的世界大市场摆在我们的面前。有自知之明的中国医药界十分了解我国在知识产权方面存在的先天不足，把走向世界医药市场的厚望寄托在了传统的中医药领域。机遇与挑战并存，我国的中医药必须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实现中医药的现代化，是打开世界市场之门的金钥匙，也是中医药工作者追求的目标。

中医鼻科，仅仅是中医学科的一个小科。虽然其小，却是几千年来得到了历代中医名家的关注。早在《马王堆古医书》中就有了春秋战国时期鼻病医方的记载。我国第一部医学专著《黄帝内经》，有19篇之多涉及鼻病。经过历代的承接发展，我国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中医鼻病理论。但是，从清朝末年开始，西医东进，传统的中医鼻病技术没有适应新的变化而发展，逐渐萎缩，在许多地方已经退出了医疗阵地。纵观大局，中医尚需振兴，何况小小的鼻科。但是，中华文化养育了不屈不挠的中国人。在燕赵大地的一隅，河北省中医药研究院耳鼻喉科研究所赵胜堂所长，始终抓住中医鼻科不放，甘于寂寞，勤于钻研，勇于创新，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在中医鼻科现代化的道路上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赵胜堂同志是中华医药学会耳鼻喉科分会常务委员，在中医鼻病领域拥有9项国家发明专利。2002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把赵胜堂同志的医学成果作为“中医鼻病新理论与新技术”向全国推广。

一、借助现代科学，创立鼻病检验新方法

在临床工作中，赵胜堂所长感到，缺乏科学的检验方法，是制约中医鼻科走向现代化的一个瓶颈。

千百年来，中医对鼻病的诊断，讲的是望、闻、问、切。它的诊断的正确性，更多的依赖于医生的临床实践经验。所以，国外医学界往往不把中医看做医学科学，而是看做经验医学。由于缺少客观的评价标准，这种诊断方法误诊率很高。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X线、CT、电子鼻镜。过敏源测定等先进手段相继列入了鼻科的诊断项目。赵所长在引入这些项目中感到，中医鼻科在原有的诊断经验上，只有把现代科技成果拿过来，才能推动中医鼻科科学化、现代化。

由于环境的污染加重，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工作节奏的改变，鼻病在人群中的发病率呈逐步增高的趋势。鼻病在医学上大的分为五类，细分可以达几十种，而且不断有新的病种出现。如何客观的、准确的诊断，是合理用药的前提条件，也是痊愈的保证。赵所长在使用现有先进设备进行鼻病诊断时，仍感到有不尽人意之处。例如，对变态反应性鼻病，就有过敏性鼻炎、真菌感染性鼻炎、血管运动性鼻炎、超反射性鼻炎、遗传因素性鼻炎等多种，它们在发病症状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在检测上又很难区分。因此，在鼻病检查上急需一种准确而又简便的测试方法。

经过多种方法的实验，赵胜堂所长把成功的希望定格在脱落细胞学检查上。

脱落细胞学检查是在鼻部变应性疾病的诊断机器与非变应性疾病的鉴别上具有重要价值，但并未引起临床医师的广泛重视，在国内同行业中鼻腔脱落细胞学检查法较少应用。目前普遍采用的变应原试验法，由于其检测结果中的变应原多为患者日常生活中的无法避免的的物质，所以在临床及指导治疗意义不大。现代医学认为，炎症反应主要分为化脓性和变应性两种，而这两型在有些情况下很难通过临床表现区分开来，这就显示出细胞学检查的重要性。

赵胜堂所长带领科研人员对脱落细胞学检查进行了两方面突破性的攻关。一是在鼻分泌物的收集方法上。传统的Hansel法收集分泌物是让患者将鼻分泌物擤于蜡纸上，但由于鼻粘膜肥大细胞及嗜碱粒细胞不能自动脱落，所以Hansel法收集的鼻分泌物中不能观察到这两种细胞。赵胜堂所长的方法是用棉签轻轻涂擦中鼻道前端鼻粘膜表面手机分泌物，无痛苦，标本获得全面。二是细胞染色方法上，一般常规HE染色法三天以后才能出结果，赵胜堂所长改进的新的HE染色法，清晰度高，观察细胞结构清楚，十几分钟就能出结果，快速有效。

这种鼻腔细胞脱落学检查法一经临床采用，很快成为了中医鼻科辅助诊断的利器。石家庄市有一位小学女学生，曾患鼻病三年，经几所医院诊断为过敏性鼻炎，可治疗几无效果，症状越开越严重，蛋清样的鼻涕不时流出。家中为了节省卫生纸，让她带一个罐头瓶接鼻涕，半天就接了多半瓶，因此，留下了“罐头瓶”的外号。找到赵胜堂所长后，经鼻腔脱落细胞学检查，嗜酸细胞呈阳性（+++），根据患者发病带有周期性加重等症状，诊断为嗜酸细胞增多性鼻炎。这是一种补体结合系统紊乱造成的鼻炎，与过敏物管。针对用药后，小女孩的症状很快得到了改善，最终彻底摘掉了“罐头瓶”这个外号了。

鼻腔脱落细胞学检查法主要可以区分过敏性鼻炎等变态性疾病与其他炎性鼻病，也可以鉴别肿瘤细胞等；其还可以直接观察患者的感染程度，根据细胞的变化推断患者的机体变化，弥补了X线片间接影像带来的不足。鼻腔脱落细胞比血液中的细胞成分更有针对性对，可以检测出细菌、霉菌、微生物等多项内容，对鼻病的确诊提供了可靠的依据。由于其操作简单，患者无痛苦，检测用时短、针对性强，因此有极高的临床价值。

中医鼻科采用鼻腔脱落细胞学检查，提高了诊断的科学性，是中医望诊的延伸，也是中医鼻科走向现代化的成功尝试。

二、继承中医精神，在鼻病治疗上运用新理论、新技术

河北省邯郸市，有一个学步桥，讲一个人为了学邯郸人走路的姿势，不但没有学好，连原来走路的方法也丢掉了。

中医实现现代化，学习西医，会不会闹出“邯郸学步”的笑话呢？如果只是一味的盲目模仿，恐怕难免也会发生这种后果。

中医与西医，在治疗理念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西医以病为主，中医以证为主。西医以人体对细菌、病毒感染的程度为研究对象；中医以外在的六邪与内在的七情对人体经络与脏器间的影响为研究对性。在用药上，西医一般以调整剂量的大小来适应个体；中医则以调整组方的成分来适应个体。

赵胜堂所长在潜心研读了大连古典医书后感到，对传统中医药学，需要有一个挖掘过程，也需要有一个再认识的过程。现代医学的发展，要求中医药必须融合到世界医学中去。如果中医自我封闭起来，是不能发展的。只有中医药大胆的引进现代科学理念和新技术，才能推动中医药的改革，才能为世界医学所接纳。

1、组建课题组进行“炎性鼻病血液流变学变化及活血方作用的影响”的研究，通过西医组织病理学实验，观察到炎性鼻病患者表现的静脉血管曲张、血管痉挛、血管梗塞反应中血液流变异常与中医血瘀诊断标准的实验室指标基本一致，证实了炎性鼻炎与中医血瘀证有着共同的病理基础。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中医对鼻炎发生的新认识：鼻腔内外环境失调，均可导致人对生态环境适应性调节失常。从而诱发各类炎性鼻病，引起鼻粘膜微循环障碍，腺体分泌失调（血瘀-----免疫介入期）→静脉和淋巴循环回流受阻、炎性细胞浸润（瘀血-----免疫应答期）→组织水肿、纤维增生、鼻粘膜变异化生（血瘀-----免疫紊乱期）。正是血瘀---淤血---血瘀的过程的恶性循环状态，致使鼻病反复难愈。

结合这项研究，在各纯中药的正治方中加活血方，经过临床验证，血液流变学测试诸指标显著降低至正常状态，明显优于对照组。这一成果，确定了中医药治疗鼻科炎症的现代理论基础。

2、过敏性鼻炎是鼻科治疗的一大难点。赵胜堂所长从免疫分子学研究入手，观察到各种过敏性鼻炎发生过程是机体吸入过敏原后，鼻粘膜处于高敏状态，嗜碱细胞表面的IgE发生桥连，继而激发细胞膜上系列生化反应，表现为阻力血管收缩（鼻粘膜充血），或容量血管扩张（粘膜呈浅蓝色、鼻塞），毛细血管通透性增高（粘膜水肿）、多形核细胞、单细胞浸润，尤以嗜酸细胞浸润明显。副交感神经活性增高，腺体增生、分泌旺盛，感觉神经敏感性增强（喷嚏连续发作）。这些病理变化是由于神经系统参与发病和神经肽共存现象的变态反应。针对这种变态反映，他在治疗实践中不以过敏为对象，而是以调节患者机体状态为基本原则，再依据中医“塞因塞用”的法则，应用中药麻辣素粉剂喷鼻，可选择性激活伤害性感觉神经末梢促其去极化，透使神经元耗竭，依赖性酶失活、线粒体破坏，最后通过氯化钠介导引起渗透性溶解，从而造成伤害性感觉神经丧失。当再次接受伤害性过敏刺激时，就不能引起鼻腔粘膜敏感反应了，以及由此引起的各种典型症状。西医虽然也有脱敏疗法，但是需要对过敏原详细检测，脱敏药物只对某一致敏源单一有效，治疗周期绵长，尤其对多种过敏原致病者效果不理性。赵胜堂所长创新的中医对鼻病的脱敏疗法，不用检测过敏源，药物具有广谱性，使用简便，治疗周期短，可以使患者在自然环境中正常生活，显示了中医药在治疗鼻病中具备的优势，可称之为中药化学脱敏疗法。

3、如何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为古老的中医药技术增添新内容，是赵胜堂所长在中医鼻科现代化上不懈进取的动力。对于常见鼻病----鼻息肉，在一个时期内医学界一直认为属于肿瘤之类，一旦生成即行手术切除，再无他法。由于手术切除鼻息肉比较痛苦，又有一定危险性，患者心存顾虑较大。从效果上看，手术切除后复发率高，且随着手术次数增加，息肉生长的数目越多，证明手术并不是治疗鼻肉的最理想方法。

在阅读古医书中，赵胜堂发现曾有过用中药制丸塞鼻治疗鼻息肉的记载，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失传。采用中药治疗鼻息肉，是赵胜堂所长在鼻病攻关项目的又一目标。

首先，赵胜堂对鼻息肉的病变组织进行研究，对手术切除下的鼻息肉进行病理学分析，发现其并非“肿瘤”组织，而是高度水肿的疏松结缔组织。从而确认鼻息肉的发生过程是鼻粘膜上皮细胞和神经损伤，活性介质释放，使血管通透性增高、间质水肿、细胞浸润、压力增高，最终导致组织增生，发展为一高度水肿的疏松结缔组织，形成水肿样赘生物。这一认识使药物治疗鼻息肉成为可能。

在治疗药物上，赵胜堂所长开发出“靶向给药体系的前体药物制剂”，并获得国家发明专利。该中药制剂，可以有针对性地把药物送达病灶，先施以液体雾化剂来缓解鼻息肉和粘膜水肿，保护正常粘膜和使息肉充分暴露于鼻腔；然后喷入粉剂于息肉表面，该药可选择性与变异的粘膜组织蛋白结合凝固，迅速形成一层假膜而压迫息肉囊体血管，由于息肉表面破坏，囊体内的炎性组织液渗出，迫使息肉回缩，假膜蛋白分解软化后随擤涕而出；该药还有刺激腺体分泌作用，喷洒到鼻粘膜上的药物，被大量鼻涕冲洗掉，促使高度水肿的息肉样赘生物质自行回缩以致脱落。这就是药物治疗鼻息肉的全过程。

从中药制丸塞鼻→单纯手术切除→中药靶向给药体系的前体药物制剂。这个看似轮回的一个过程，实质是中医药走向现代化的螺旋式发展。

经过赵胜堂所长亲手用药物治疗的鼻息肉患者已达4000余人。他们在短期恢复了鼻腔的通气功能后，无不称赞现代中医药的神奇。

4、处理好继承与发展的关系，认真弘扬中医辩证施治的精粹。在中医鼻科走向现代化的探索中，继承与发展是一对很难处理好的矛盾，现代生活要求中药改进制剂，适合大生产的要求；而中医讲辩证施治，一人一方，只适合坐堂行医的模式。有人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典故来辩解自己在继承与发展中存在的偏颇。

赵胜堂所长认为，中医不搞现代化，不能生存；如果只追求现代化形式，丢掉了辨证施治的内涵，也不会长久存在。治疗鼻病的中药，如果是单味药经过提纯后，根据剂量的大小来使用，还算科学。但是某一组方药生产为中成药后，什么病都治，什么人都可使用，就不太科学了，丢失了中医辨证施治的特色。

在医疗实践中，赵胜堂所长创立了“中医鼻病辩证分型论治”的原则。按照中医“寒、热、虚、实”法则，将鼻病分为四大类，精心组方制成纯中药的系列药物。外用药以药分类，有B、D、C、H等型号；内服药以寒、热、虚、实四证分类，有普通、D、H、S等型号，分别组成用药系列。在用药时再依据病种和患者体征把外用药和内服药分别配伍组方，彻底改变了男女老少都吃一个方子的成药的用药方式，实现了一人一组方，并可依病情变化、体征变化，同一人在不同治疗阶段使用不同组方药的科学用药方式，使治疗更有针对性，效果更明显。

赵所长科学运用外用药系列和内服药系列，突出了行医要活的原则，如同中华太极图上的阴阳二鱼，相互依存，千变万化，消长适宜，共铸健康。为中医辨证治疗鼻病中留下了施展才华的空间。

三、改进用药剂型，引导鼻病康复新概念

对一位医生而言，在医疗中什么最难，往往不是诊断和处方，而是患者能否按医嘱坚持用药。赵胜堂所长也在这方面深有感触。许多患者在治疗开始阶段，认真按医嘱用药效果明显。到了康复阶段，用药就马虎起来，使鼻病不能如期痊愈。曾经有一位鼻息肉患者，用药后鼻息肉很快脱落了，康复时需要针对其息肉产生的诱发病灶进行治疗，可是这位患者总是坚持不下来，息肉又复发了，只好重新治疗。患者自责地说，是自己不好，没有按要求继续用药。这些现象引起了赵胜堂所长的重视，康复阶段功败垂成，与患者轻视有关，但是康复中用药剂型也是问题之一，如果整天让人大把大把地吃药，也是个勉为其难的事情。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患者着想，科学改进用药剂型，使康复用药轻松一些，对推广中医治疗鼻病是大有裨益的。

1、提高现代科学技术含量，与生物制药合作开发鼻窦康贴片。该贴片是在中医经络学说的指导下，运用静电场效应作用于人体的经络穴位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其由热敏磁化凝胶为背景，应用纳米技术制取天然植物中高分子功能性成分结合成包合物，形成极化医用材料，做成一定强度的负极性电荷贴片和正极性贴片，按照子午流注学说，顺时分别贴敷相应穴位上，在人体生物电场的作用下，造成细胞内的离子向相反方向移动，产生微电流，引起神经、肌肉的去极化过程，产生生物（经络）传导反应，达到鼻部血液循环改善，防御能力增强，抑菌性蛋白酶含量增加的效果，从而治疗各种炎性鼻病。

该新药贴片经临床试用，各项指标均优于对照组，评价为康复鼻部理想的医疗方法。因其不用内服药，不刺激胃部，使用简便，无痛苦而受患者欢迎。

2、推出鼻腔清洗介入疗法，给健康生活注入新概念。目前，国内外治疗化脓性鼻窦炎多以鼻窦穿刺冲洗疗法来作为首选疗法，但该法危险性大，患者痛苦难忍，费用也高。为此，赵胜堂所长对国际上新兴的介入疗法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借鉴古代中医理论中的鼻疗学，创立了鼻腔清洗介入疗法，该疗法不但可以清洗鼻腔、鼻窦，还可以介入中药制剂治疗鼻病。其机理是因为鼻粘膜没有角质层屏障，表面积大，粘膜下又有丰富的血管网，鼻腔用药后可以迅速进入血液循环而作用于全身，其药物吸收速度可与静脉注射相媲美。同时，由于鼻腔给药没有消化道的吸收和肝脏的首过效应，避免了药物的有效成分被破坏，用量少而起效速，是一种较为理想的给药新途径。使用鼻腔清洗介入疗法，可替代鼻窦穿刺法，因其简单易学、安全、方便、无痛苦、费用低，更易为患者接受。

鼻为外邪侵袭的门户。随着环境污染的日益严重，鼻腔也需要像牙齿一样经常清洗。鼻腔清洗介入疗法是一种兼具治疗和保健双重作用的新方法，随着人们鼻保健观念的普及，该疗法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

诊断、治疗、康复三个阶段，构成了医疗的全过程。赵胜堂所长鼻科创新的三部曲，组成了中医鼻科现代化的新乐章。在赵胜堂同志中医鼻病新理论与新技术指导下，河北省中医药研究院耳鼻喉科研究所已经成为一所专业从事中医耳鼻喉病研究为主的省级科研机构。我们相信，随着更多的中医药科研人员和机构的加入，中医鼻病现代化的明天将更加美好。